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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里的童年 | 周光敏:打李子· 27°黔地标读书会线上分享会

贵州日报报刊社 2022-07-27 16:48 热度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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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7月,我总是向友友们发出邀请,“到我家打李子去。”


我们口语里说“打”李子,其实,对于树上的水果,哪里经得起“打”这样的猛劲?说“打”,是有语境的,面对硕果累累,忙于丰收,说话也就没有那么讲究,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文雅——“打”字有爽快又高效的意思了。要是真用竹竿打,掉地上全摔坏,既没看相也没卖相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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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家的“苦李子”挂满枝头


绥阳天台山的李子,在本地是小有名气的,只因此地山势较高,利于排水,光照好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人们都喜欢栽种李树,遍山都是。以翡翠绿和宝石黄为主,那些立在枝头的小可爱,被称为苦李子。春来花满山,如吉祥的云朵降临山坡,夏来果满园,引众声喧哗。苦李子成熟后,泛着青黄的颜色,不再苦涩,而是甜脆略带酸,再过10来天,就开始更黄变软,皮与肉分离,适合没牙齿的老人和婴儿吸吮。鸟儿也喜爱上极成熟的李子,呼朋唤友,飞来飞去地啄食。所以,乡邻们要赶在李子变软前摘了卖掉。忙碌并快乐着,哪里还讲究“打”与“摘”的区别?


在童年时期,我没有什么好令同学们羡慕的,除了家里那一排排李子树。


初夏麦子泛黄时,水井坎边的麦李也该熟了。麦李树长得高大,果子挂在树梢上,需要爬到最高处才能摘到。那时胆子大,10来岁的年纪,猴精地爬了上去,一篮一篮摘下来,金黄金黄的装满背篼和箩筐,很好看,却比较酸。卖李子是母亲的事。不知那时是什么想法,总担心卖李子时会遇到同学,遭人笑话。有些李子实在摘不到,就等它们成熟后掉到水沟和麦田里,再捡回来喂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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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笔下的“麦李”已呈成熟状


这些麦李树绝大部分已经消失。幸好,不知什么时候,有一棵麦李树被我们栽种到了坡上。看见它,就看见了小时候的日子。


夏至过后,苦李子一天比一天成熟,从小暑就要开始打李子了,那时我们刚放暑假。正好,照看李子的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。


我家房屋旁边有一条大道,泥土的,除了供人行走,还能过马车、单车。过路的人熟悉一条谚语:“江边桃,路边李,不吃都是傻(ha)家伙……”大约过路人都不想当傻家伙,经过时,总是不自觉地伸手摘几颗。天台山坡上居住着我们村三组的乡邻,他们的水田全在我家旁边,村民们要下坡来媷秧除草等,每天收工出工都要经过我家李子树下,虽然他们自己家也有李子,但仍是喜欢顺手摘几颗放进嘴里嚼,既解渴又解馋。一到李子成熟时我就紧张,生怕李子全被他们摘走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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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在老家摘李子


苦李子树不比麦李树那般高大,开杈多,在上面坐或站都比较安全。


大热天的,从早到晚我也不休息,坐在树上,手持一根长竹竿,谁摘李子就怒目圆睁,边呵斥边用竹竿打人。现在想起来,用一个成语形容特别适合:横马立马!威风得很。只是,一个小孩子,能打着什么人呢?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。但就此落下了“周家恶姑娘”的名声。很多年后,老一辈村民还会不时提起这段“佳话”,弄我很不好意思。


我为什么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将李子照看呢?接受父母安排的任务是一回事,更重要的是,李子卖了能实现许多愿望。


那时家里没有别的收入,全靠夏天卖点李子换来新鞋、新衣、学费,还有香喷喷的猪肉,再添些米、油、盐、酱、醋、茶等,说不定还能央求到母亲给我买几本小人书哩。到了这个季节,全家老少一起出动,打下李子后用或背或挑或推人力车运到县城及附近乡镇去卖。果子多的时候,能卖不少钱哩。


有时,将旧席子铺到李子树下,地当床,李子树遮阴,不知不觉睡着了,蚂蚁爬到身上,痒痒的,便醒了过来。或者,和哥哥们一起,拿一本破旧的小画书,如《半夜鸡叫》或《平原游击队》在树下翻看。那样的日子充满了希望和喜悦。


虽然,我们时常是光着脚板的,跑来跑去也没觉得石子硌脚。


这样打李子卖李子的日子,大约会持续半个月。


白天把李子的事做完,晚上就该到大田坎上乘凉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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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苦李子”也变得香甜


夏天的夜色是属于乡村的。我们坐在宽宽的大田坎上,软软的草地,有一股浓浓的青草味,好闻极了;凉爽的风吹来,吹去了辛苦一天的妈妈脸上的疲劳,有果子的香味入鼻。她的腿是我的枕头,仰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星星,觉得安心。青蛙呱呱叫着,听惯了,也不觉得吵人。萤火虫不甘示弱,打着灯笼在秧田里飞来飞去,害得我们在追逐它们时掉在水田里,引来大人们哈哈大笑。


今年,又是李子丰收年。此时,正值天台山的李子成熟盛期,乡邻们依旧忙碌着打李子卖李子。我已经爬不上树,改用摘果神器摘李子了。那天,我去快递公司给远在深圳的三哥寄李子,遇到好几拨人也在寄,大家都不由笑了起来:邮费远比买李子的钱贵。可是,谁忘得了童年的味道、家乡的味道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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栏目策划/李缨

文/周光敏

视觉//实习生 李开帧祉

编辑/向秋樾

二审/赵相康

三审/李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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